祝你生日快乐                       

我笔下的生日卡，除了左上端写上你的名字，在右下端签上我的名字，卡中间两三行已印好的祝福语，别的，也不知要写些什么了。

这些年来，给你寄去的生日卡，都是精挑细选的。想让你知道的心里话在脑海里模拟又盘旋了好些时候，但往往就在下笔的那一刻卡住了。

你偶尔会在我寄卡后的一两个星期内给我捎来短短的信笺，谈谈你近来的生活状况。几年来才难得看到的笔迹，让我感觉既熟悉却又莫名的陌生。

虽说老朋友放在心底已足够，可是太久没从冰冷的记忆里掏出来，用温和的回味方式热一热，那么，再熟悉的感觉亦会慢慢消失，再舔回时，淡而无味。

为此，我每年都给你寄张生日卡，千言万语就倾注在生日卡末端的名字上，希望你会懂得，亦会明白；就像当年我们似曾有过的默契。

祝你，生日快乐。

                    好人难为                         

那天夜里，风刮得很大，树木都被吹得东歪西倒，闪电开始出现了，雷声此起彼落，暴风雨就快来临了。老爷小心地开着车。突然，看见有辆摩托车在我们的前头，老爷超车时，我们同时发现后座的马来母亲怀里抱着几个月大的宝宝。这么冷的夜晚还抱宝宝出来，是不是宝宝生病了？我和老爷的猜测不约而同。

老爷说，不如我们停下车来载母子俩去医院吧，不然下大雨的话，宝宝很可怜；如果不是去医院，载她们回家也可以。我看着自己的孩子在车里睡得酣甜，恻隐之心油然而升，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老爷把车子停在路边，我下车打手势示意他们停摩托。摩托骑士先放缓速度，他们俩望了望我，大概犹豫着。我欲走向前说明来意，摩托骑士像活见鬼般猛踩油门，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我无奈地走进车里。老爷见状，感慨地说，现在社会风气不好，佯装好人实为坏人的例子报纸屡见不鲜，也难怪人家会防着我们哪！

豆大的雨开始下了，他们的宝宝肯定被雨淋湿了，唉。我望着挡风镜的雨水被扫水器一来一往扫着，却怎么也扫不走我内心的失落与难过……

                                    心思                          

老爷心血来潮，为孩子做果冻布丁。看他这新手慌乱忙碌的背影，让我想起了十多年前那从没下厨经验的老爷第一次为我准备午餐的故事。

那年的圣诞节前夕，我一早从马大搭巴士到富都车站，人群挤得水泄不通，排队买票上车的人龙长得头尾见不着。在人潮汹涌、喧哗杂乱又污烟彰气的巴士站里，我又累又饥又渴，却不能离队买东西吃。最后，我在人龙里排了四小时的队才得以上巴士回芙蓉，再由芙蓉转巴士回波德申，到家时已是下午三点多了。风尘仆仆的我打开家门，见桌上有两碗粥与两样小菜，不知怎的，心里头就一阵暖。

老爷陪我一块儿坐下来吃。才吃了几口，老爷突然说：“不要吃了，太难吃了。我们外头吃吧。”我摇摇头，不听话的泪水涌到眼眶外了。即使空心菜炒咸了些，即使马鲛鱼煎得焦了些也淡味了些，但他愿意为我下厨，他愿意挨饿等我一起吃，这份心思我不能丢，亦不忍心丢。所以，我含泪笑谑他：“这午餐若是称为天下第一糟，大概没人会反对了。”他故作生气往我腰间搔痒。

我们就在那个宁静的下午，彼此笑骂着吃完桌上的鱼菜。而那一顿难咽的午餐竟成了我记忆中难忘的甜蜜味道。

买衣    
                                                  

        年关将近，我想给妈妈买新衣。百货公司衣物部门大减价的招牌四处罗列，各色各样的衣服令我眼花缭乱。看到价格合意的衣服，心想：不知道妈妈喜欢这种款式吗？看到颜色顺眼的，又想：不知妈妈喜欢深色吗？选了一件自己认为适合她年龄层的衣服时，又担心不知合不合身。结果，买回去让妈妈试穿时，才发现衣服的尺码小了，穿在妈妈的身上像裹粽一般，妈妈却乐得说：“很好看！很合身！”我说不行，太窄了，明天拿回去换大一点的尺码。可妈妈却打趣地说：“不用麻烦了，穿到刚刚好，我以后就可以常常提醒自己要减肥，不然穿不下这件衣服咯！”听了，我心里头像打翻了五味瓶似的，竟难过起来。

        小时候过年，妈妈没钱给我们五兄弟姐妹买新衣，就趁布店大减价买了布，为我们量身订做，衣服服服帖帖地穿在我们身上，妈妈的满足感就会在脸上绽放光彩。我们长大结婚生子后，妈妈眼力不好，不能给孙子们缝制衣裳，于是每逢过年前，将平日省吃俭用所储蓄起来的钱用在购买11个孙子的新衣上。每次购买的衣服都能让孙子们欢欢喜喜挑选他们喜欢的颜色，穿得舒舒服服，绝不会有小号到拉不上的裤子、窄到裹身的上衣或松宽到可以拖地的裙子。

        仅仅因为买衣，我才发觉自己从不在乎妈妈对衣服颜色款式的喜乐，可是妈妈对我们及孙子们日常衣物的尺码常用心观察并铭记于心。不仅如此，妈妈还很清楚地知道哪个孩子喜欢吃什么、哪个孙子不能吃什么敏感食物……

        而今，我无法给那养了我三十几年的老妈妈买一件合身的衣服，心里实在内疚。为了弥补愧疚感，我带着半推半就的妈妈驱车到百货公司去挑选新衣。妈妈一边选衣服嘴里一边还念着：“你小妹一定喜欢这衣服的颜色”……妈妈对我们如此细微之至的留心，让我自责之际，也深深感受到她对我们一家大小无言的爱。

29.1.13

                                    羡慕                            

    好朋友在一家公司任高职，复杂的人际关系与工作上的压力令她每天上班如奔丧。有一回她感慨地说：“我真想离开这里，回老家种种菜，过着悠闲的生活。” 

可我那在乡下割树种菜的四十多岁表哥却常向我吐苦水：“做到脱了皮才赚得三餐温饱，早知当初我就努力读书，现在就可以坐冷气房写写字，多好！”

瞧，那个高薪的白领阶级在你虞我诈的环境下就羡慕低薪者的生活与世无争；那个日晒雨淋的农人反而羡慕在冷气房里忙得昏天暗地的都市人。人啊，真矛盾。

其实，各司其职，安分守己，遇到挫败时应想想如何变通，通则久，那么工作上就能左右逢源，生活亦能过得自在快乐些，何必吃着自己盘里的牛扒又望着别人盘里的鸡扒垂涎三尺呢？

刊于星洲日报副刊《星云》

26/3//2009